甘越国自太祖武卫定鼎以来,至今已历八十六载,传三代君主,皆为武姓。
太祖武卫起于草莽,时值乱世,群雄割据。他凭一腔勇武与麾下诸将平定四方,于陈州登基,定国号为“甘”,取“甘霖润土,国泰民安”之意。
建国之初,北有苏国虎踞幽燕,南有蛮族窥伺南疆,西有西戎扰边,内则千里沃野尽成焦土,百姓流离失所,国库空虚如洗。
国无威则不立,为不被蚕食殆尽,太祖武卫登基次年便亲率大军,开启了长达十年的东征北伐。
十年征战中,以安陵古城之战最为惨烈。彼时苏国倾三十万精锐南下,欲一举吞并甘越,太祖亲率十万将士迎敌于安陵。那一战,双方鏖战三月,尸积如山,血流成河。太祖于阵中被苏国大将围困,危急关头,帐前校尉率亲卫死士冲入重围,身中数箭仍护太祖突围,待退至安全地带时,账前校尉已气若游丝,险些殒命。
此战后,甘越士气大振,太祖乘胜追击,连破苏国七城,逼得苏国割地求和。此后数年,账前校尉又于南疆蛮族之乱中护太祖脱险,于西戎突袭时断后阻敌,大小战功不计其数,赏无可赏。
遂于建国第十年,即战事稍歇之际,封其为忠顺侯,许其爵位世袭罔替,食邑三千户。
十年兵戈暂止,甘越国虽扬威于外,却也国力耗竭。太祖武卫罢兵戈,重农桑,开启了长达三十二年的休养生息。
他轻徭薄赋,鼓励垦荒,流民渐归,户籍日增,至太祖晚年,甘越国已初现“仓廪实,市井兴”之景。太祖在位四十二年崩,五皇子武恒,性宽仁,知民生,可继大统,遂传位于五皇子武恒。
武恒继位后,改元“元和”,是为元和帝。他自幼随太祖亲历战乱,深知百姓苦兵戈之痛,故登基后恪守“不轻易启衅”之旨,毕生不喜征战,尤重文治,改革科举。
然元和帝在位中期,西戎趁甘越疏于边备,两度大举犯边。
第一次在元和十七年,西戎铁骑突破玉门关,直逼凉州。
那一战,太子中伏被困,阮智义率部昼夜奔袭,于乱军中将太子从尸堆中救出,自己却被西戎铁骑踏断左腿,险些残废。
第二次在元和二十三年,西戎卷土重来,李穆虽腿伤未愈,仍执意随驾,于阵前以智谋设伏,大败西戎,却也因旧伤复发,彻底再不能骑马上阵。经此两战,甘越虽险胜,却也折损惨重,国库再度空虚,边军元气大伤。
元和帝念及阮智义两次舍命相救之功,于继位后第三年,即西戎第二次犯边后,封其为安平侯,亦许世袭,食邑两千户。
元和帝在位三十九年,一生推行文治,虽使甘越文风鼎盛,却也因疏于武备、两度御戎而国力亏空。他崩后,太子武昭继位,是为现帝,至今已五年。
现帝性温和,不喜激进,继位后恪守祖制,延续元和朝轻徭薄赋之策,虽无开疆拓土之功,也无苛政扰民之过。
阮智义,是她外祖父,她从小听过很多外祖父戎马一生的事迹。
这书上只褒不贬,有许多事不曾提及。
这堂课钟夫子主讲太祖如何英勇御敌,讲至危急处,甚至感同身受。
“方才讲完太祖武卫定鼎四十二年,诸位可知,太祖平定四方后,为何不趁胜追击,反倒收兵息戈,专务农桑?”钟夫子放下书,看着下方端坐的学子。
“学生觉得是因为连续征战多年,国库空虚,需停顿休整。”孙千兰举手应答。
“噢~若是国库充盈,你们觉得该继续征战还是停战?”
“自然是继续,一来可以开疆扩土,二来可以让敌国永久臣服不敢再犯。”尹秀秀朗声回答。
她家好武,她心里其实也有颗上战场的心。
其余人也对尹秀秀的回答颇有赞同之意。谁都喜欢自己国家是枭雄,国力强盛。
钟夫子锊着胡须点头,看她们讨论。
倚青凝没参与,眼中似乎并不赞成。
“倚生可有不同见解?”
大家讨论停止,目光集中在倚青凝身上。
“回夫子,学生不懂政事不敢妄议,不过这让学生想起来一件事。”
“学生曾与外祖父出游,那时正是春耕时节,那些百姓要斩除除草,犁地松土,才下种施肥。”
“果然粗俗,拿打仗与种地相提并论。”不知有谁说了一句,课室隐隐传来笑声。
倚青凝不为所动,继续道:“草要连根拔起,才不会春风吹又生,地要松快种子才吸收营养茁壮生长。少了一步,都会影响来年丰收。学生觉得,打仗亦如此,只征战不休养,是不能长久的,百姓会动荡不安,太祖停战是及明智之举,安定百姓才是重中之重。”
嘲笑声音小了,但是依旧有人不赞同。
“如你所说,那是不是该让耕夫入朝为官,大家还学什么书?都去种地岂不更好?”
倚青凝转头看去,冷笑道:“你如此愚蠢,是如何考入国子监的?”
“你!”
倚青凝回头对夫子行学生礼:“回夫子,学生回答完毕。”
钟夫子点头示意她坐。
“诸位可还有其它想法?”
“回夫子,学生赞同倚同学的说法。”张凌凌举手回答。
“学生也赞同。”孙千兰开口。
“切,你们以为这样跟风附和两句就能讨她欢心?一群狗腿子!”
这人有很大的恶意,倚青凝不认识,看向紫苏,紫苏点头表示知道。
钟夫子道:“安静安静,学术讨论,畅所欲言。”
“太祖初定天下时,外有苏国、西戎环伺,如田埂边的杂草,若不趁其未盛时锄去,便会滋长蔓延,夺尽田苗养分。故太祖十年东征北伐,为甘越这方‘良田’除尽杂草,圈定疆界。”
“固学生觉得倚同学的比喻正合适。”张凌凌起身补充,反驳那人的狗腿子言论。
“不错,答得很好。”钟夫子很满意:“治国如种田,一步不能马虎。”